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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過《賽德克.巴萊(上)太陽旗》不下十次,當年上映還趕在一週內擠進電影院觀賞,續集《賽德克.巴萊(下)彩虹橋》上映當天下班後便衝往電影院,現場座無虛席。

對電影會如此熱愛,除了延續來自《海角七號》導演魏德聖的尊敬與佩服,或許有一部份的原因是來自小時候的記憶(不是課本那種)。

媽媽童年和外婆住在東勢山上,山上住的都是泰雅族原住民。外公過世後,有幾次我們帶著外婆回去山上看看老朋友,有次不知道為何講起原住民的故事,外婆說起「莫那·魯道」的名字。從小受日本教育的外婆告訴我們,據說莫那·魯道威武高大,是抗日英雄。自此,「莫那·魯道」在我幼小的心中,留下深刻印象。

開始唸書時,課本上對於「霧社事件」的內容並不多,大概就是某一頁中的某一段吧,不過卻常常出現在考題裡。還沒看過電影前,我對霧社事件的認識真是少之又少。除了課本上的,外加幾本適合兒童閱讀的台灣故事漫畫,就沒了。

 

當年看完電影,只覺熱血沸騰;幾年後再看,有不同的感受。但對於下筆紀錄這些感受,仍舊琢磨好幾年。

琢磨的原因,是我一直在思考魏導說:「無論信仰彩虹橋,或信仰太陽旗,他們信仰的是同一片天空。」

於是,本篇我想從電影裡每個人物的不同立場來談起。

 

.莫那·魯道

本片與事件的靈魂人物,貫穿整部作品。

電影從青年莫那·魯道介紹起,狩獵勇猛、出草無畏,回家必定有大批族人歡呼迎接。他有一點驕傲,與漢人交換物資遇到其他社的人,先是嘲弄一番;他很聰明,日本人入侵統治後禁止他們與漢人交易,莫那·魯道便和其他社交換物資。緊接時間跳轉,壯年的莫那·魯道坐在家門口,聽到巴萬說:「祖父告訴我,你年輕時是個英雄。」莫那·魯道冷冷笑了:「那我現在還是個英雄,他知道嗎?」

英雄,就像刻在莫那·魯道身上,如同他臉上代表英雄/真男人的印記。

這應該是許多人看完電影後的普遍想法,就和我從小的認知一樣。不過翻找網路上的討論串,也有些人直指莫那·魯道曾幫助日本人攻打其他原住民,「莫那·魯道不是英雄!」標題寫道。

其實,《賽德克.巴萊》並不是一部造英雄電影,只是在歷史故事下,用電影手法說出許多人知道但不又不太知道的事件。

站在當時被日人統治的原住民立場,莫那·魯道是擔起整個抗日行動的勇士,而站在被莫那·魯道攻打的原住民立場,莫那·魯道率族人及日本人進村屠殺,是心中永遠的痛。我想,知道這段故事的人,原意也不是在爭辯他到底是不是英雄,只是想表達心中埋藏已久的憤慨。

換個角度想,莫那·魯道當時若是為了保護族人,才與日人進行條件交易的話,又何嘗不是一種勇士的表現。

 

.日本人

清朝簽下馬關條約後,台灣割讓給日本,日人千里迢迢來到這,進入山區開發統治,接到指令,要讓山區原住民文明起來。於是日本人興建鐵路、蓋房子、郵局、商店、學校、衛生所、教導族人日語...都是遵循日本帝國不可反抗的命令。

只是日人想不到,竟會遭到原住民強烈反抗。他們眼中可以建造房屋的高山木,對原住民而言是看著祖先長大、守護山裡的神;他們認為勤儉持家、努力勤奮做家事的好妻子印象,對原住民而言,會織布的女生才是真正的女人。各種社會規範、印象差距,再加上高壓統治以加速控制原住民的政策,使得群起反抗的事件不斷發生(霧社之前已發生過兩次)。

這裡想特別提出一位日人-「小島源治」。

小島源治原本擔任教職工作,轉任後擔任理蕃警察。電影裡,小島能說原住民的語言,他能與族人一起齊坐。霧社事件發生時,日人告訴小島,他的妻小都在公學校被殺,原本還對原住民友善治理、在知道消息後,決定策動鐵木·瓦力斯組織「味方蕃襲擊隊」,反策動莫那·魯道的行動。

為什麼特別想提小島?因為我一直認為,他是少數統治者裡,能站在對方角度去思考的人。

 

.花岡一郎、花岡二郎

電影裡最矛盾也最悲痛的角色,非他們倆莫屬。

花岡一郎與花岡二郎沒有血緣關係,兩人是理蕃政策下刻意培養出的樣板人物。

從小受日本教育,身體裡卻仍沸騰著賽德克族的血液。賽德克族人看他們-日本人;日本人看他們-原住民,從電影中的幾幕即可看出。比如,二郎在雜貨店前遇到下雨,族人對他說:「快跑吧!別讓雨淋濕你一身漂亮的皮毛喔」;當一郎接到妻子要生的消息,快速跑回家路上,日人看他匆忙:「我就不相信兩個番人可以生出一個日本人。」

在在都顯示,花岡一郎與花岡二郎清楚明白自己身分為何,但從小教育灌輸的觀念又使得他們內心掙扎,有些時候,花岡一郎相信日本人統治可以帶給族人更文明、更便利的生活,但更經常的是,他們不理解日本人為何要如此對待族人,族人又為何非要如此反抗。

我非常喜歡的一幕,出現在莫那·魯道問花岡一郎:「將來你是要入日本的神社,還是要進我們賽德克祖靈的家。」

 

.鐵木·瓦力斯

也許你曾和我一樣,把鐵木·瓦力斯當作反叛的角色。

多看幾遍電影後,有天發現自己太天真,既然電影能開啟我從各方角度看待事情,我也應該要從他的角度,來看這部電影。

鐵木·瓦力斯的矛盾點出現在電影後半,他看到滿山滿谷的族人上吊,隔日扔下武器吵著說不打了。但我覺得這還不是最高點,最高峰應該是鐵木·瓦力斯和兒子在屋裡,鐵木·瓦力斯的兒子問他,勇猛的獵人是不是才能守護自己的獵場,是不是彩虹橋那邊有座肥美的獵場,這樣大家都是一樣的,我們可以和其他人好好相處。儘管鐵木·瓦力斯簡單表達:「應該是吧!」也已說明一切。這也是我很喜歡的片段之一。

鐵木·瓦力斯在大部分人的印象裡,他是親日代表。換個角度想,若鐵木·瓦力斯選擇與日人一起突襲莫那·魯道,其實也是一種條件交易,那麼我們該拿什麼評斷他的行動,是對或錯?

 

.現代

本片有趣的地方在於,這是由一個漢人所發起的。

翻開許多資料,發現原住民對霧社事件大多避而不談,因為這是他們心中的痛,永遠的痛。談了就好像在撕開傷口,又要好久的時間才能癒合。

觀影完畢,對於生在現代的我們,如何看待霧社事件...抗日行動、英雄表象抑或是為了不同信仰而戰,站在不同的角度卻在同一片天空下,應該也是魏導想要傳達的吧。(文/大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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